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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 颠覆


  姜凝倒是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遇见贺家那些人。

  他们一家四口,居然也在随侍秋猎的人中。

  其实一开始姜凝并没有注意到贺沁,可是同行的姜玥突然顿下脚步,拉着姜凝往回走:“阿凝,我有些些东西落下了,你陪我回去拿。”

  姜凝不疑有他,正听话地往回走,却在一转身的瞬间,看见贺沁与阮氏的身影。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姜玥一向是细心的人,并没有丢三落四的习惯,她这样说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姜凝避开阮氏与贺沁而已。

  长居京城,就算姜家与贺家无甚往来,可是姜玥肯定是认得贺沁的。

  姜凝心念只是一瞬间,面上很快恢复了平静——她上辈子没有见过萧易,“这辈子”也理应没有见过贺沁才是,她不该认得贺沁,因为姜遥从未让她与贺家有任何的接触。

  乍然见到贺沁,姜凝心中一片惊涛骇浪,面上却是有如死水,毫无波澜。

  她任由姜玥将自己拉离,并没有生出想要上前一决高下的心思。

  因为她太明白了——在贺征心中,自己永远比不上贺沁——她很清楚,也早就死心了。

  —

  贺沁的生辰是在腊月,只比姜凝晚了几个月。

  这几个月之差,足以窥见当初贺征对婚姻是何等的不尊重。

  其实重生以来,姜凝一直都在想,自己以后遇到贺家的人会是何等的心情——如今他们都在京城,再怎么刻意避开,迟早也是会遇上的。

  只是她还没做好准备,就这么触不及防的遇见了。

  离上辈子贺征来找自己——足足早了四个月……算起来恰好就是自己与贺沁相差的月份。

  贺沁招惹上萧家,应该是在贺沁及笄左右——大概就是往后几个月的事情。

  想到此节,姜凝皱了皱眉头——她何必对贺沁的生辰记得如此清楚!

  姜凝的生辰在八月十八,于今年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彼时当今正因为“罪己诏”之事盛怒,各府中都小心翼翼不敢张扬,原本姜家打算姜凝及笄大办的,也没办成——一是姜凝不愿意,二来时候也不对。

  即使没能大办,可是各家的礼姜凝还是收到了——唯独贺家的礼,她没见到。

  她倒也不是真的想收礼,可是那毕竟是她的生父——不相干的人都记得她的生辰,贺征却记不得,心中总还是有些不快——以前她在俞州,还可以劝慰自己说是因为路途遥远,可如今……她明明就在京城。

  即使在俞州,姜家每年的生辰贺仪也从未断过,唯独贺家,一次都没有。

  罢了,她也不想多想。

  秋猎十余日匆匆而过,重九之前,他们终于再度启程京城。

  马车徐徐而行,施容带着姜玥姜凝坐在车内,姜玥透过窗纱看着外边的风景。

  姜凝却是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施容叹口气:“阿凝你不必太拘束,难得出来,透透气也无妨,何况从外边也看不到里边,不必担忧。”

  姜凝摇了摇头,还不待说什么,施容想了想又失笑:“我差点忘了,阿凝你是会骑马的,又时常往返京城俞州,不像阿玥,难得出来一趟。”

  姜玥回头,朝施容撒娇:“母亲,我也想学骑马。”

  施容摸了摸她的手,声音怅惘:“我也是想你学的。”

  可是不行,而今风气对女子不甚友好,女子轻易不可抛头露面,女子便该谨言慎行小意贤淑,许多事情都不能做。

  骑马这等事,自然也不该是一个大家女子所能做的。

  姜凝不知道这许许多多的规矩因何而来,仿佛自己一出生,便活在这次许多限制之中。

  她于同龄人,是一个异类……因为她的母亲是姜遥,姜遥本就是离经叛道之人,所以她会许多寻常女子不会或者根本不学的事情。

  比如说骑马。

  对于大多数人家而言,姜凝算不上一个淑女。

  她与京城闺秀格格不入,其实也有这个原因——上辈子不懂事,还曾因此埋怨过姜遥,她曾经想要迎合大众,做一个中规中矩的人,如今却是想着——只要姜遥能回心转意,别说是骑马,让她做更出格的事情都可以。

  姜玥还在与施容软磨着,施容想了许久,终究是答应了:“等明年春日,天气和暖了,我们到京郊的别院里小住,没外人的时候再教你。”

  施容抚着她肩膀:“我也是想你会的……到时候春光正好,你与阿凝一道策马踏青,想来也是能有几分惬意的。”

  姜凝回过神来——施容觉得明年那个时候……自己仍是会在京城吗?

  说实话,姜凝自己都不敢确定。

  不过她没将这些说出口,只是问施容:“舅母……你不反对吗?”毕竟骑马这事,不该是一个淑女能做的事情。

  顿了顿,姜凝又问:“舅母……是你亲自教表姐的吗?”

  施容点了点头,姜凝顿时瞪大眼睛——她倒是没想过,看着柔柔软弱的施容……居然还有那样潜藏的本事?

  “怎么,不像吗?”施容本来因为姜凝的惊讶而失笑,不过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低落:“不过我也有十数年没再骑过,也不知技艺是否已经生疏。”

  “是因为我与大哥二哥的缘故吗?”姜玥闻言抱着施容的胳膊:“是因为我们令母亲过度操心了吗?”

  “不是因着你们的缘故,”施容声音轻轻的,似乎在回忆着:“其实生了阿玘与阿玿之后,在你们俩出生之前,也还没这么严苛。”

  她声音里带着怀恋:“有时候想想,你们这一辈日子其实是过得乏味得很,不像我们那个时候……我们那个时候,没有如今这许多莫名其妙的约束……像骑马这种事,不拘男女、不拘文武……只要想学敢上,终究是能学会的,到得春日,约上三五闺中好友,相约踏春赏花,夏日游湖纳凉,秋日登高望远,冬日煮雪品茗……每有诗文盛会,无有男女之别,只以才华为要;就连每年春秋围猎,也不禁止女子参加——阿遥当年……比起男儿,也丝毫不逊色——”

  提起姜遥,施容蓦然噤口,不肯再往下说。

  姜玥心向往之:“可恨我晚生了几年,竟无缘得见。”

  顿了顿,姜玥又有些不安:“是因为生我时伤了身子的缘故,所以母亲许多事不能做吗?”

  施容生姜玥时是早产,虽然最后母女平安,然而施容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身孕,想来是那之后便伤了身子。

  施容怜惜地摸了摸姜玥的脸:“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只是世风一夕之间便变了……无论如何都怪不了你……我心中对你们倒是愧疚得很……恨不能让你们早生十几年……也不至于像如今活得这般乏味。”

  姜凝愣住,将目光从施容与姜玥身上收回,默然不语。

  如今世风的确是有些怪异,施容口中那些事,道起来看似寻常,然而在姜凝姜玥这一辈看来……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虽然规矩也不至于就让女子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想要做许多事,都是不被允许的。

  倒也还是可以有小姐妹之间的来往,但是来往也仅局限于各家府上,像施容口中的情形,却是想都不能想的。

  姜凝无法想象,自己出现在围猎场上的样子。

  施容说的那些,只是冰山一角,但是足以让人窥见当初的盛景。

  那是一个比如今更好的时代,男女之大防没有像如今这般,姜凝之前一直不明白,宣王元晅怎么就会对自己的母亲如此钟情,在姜凝看来,所谓婚姻事,无非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婚前也没见过几面甚至没见过面,寻常往来也是中规中矩没有半分差池,毫无旖旎可言——比如她跟成郡王元度,哪怕他们之间的婚姻没有如此多的博弈与勾心斗角,哪怕他们只是芸芸众生中寻常未婚夫妻……她也无法想象元度会对自己情根深种的模样,将元度这个未婚夫换成任何人,姜凝也还是无法想象。

  连面都没怎么见过的男女,要说深情,姜凝总是有所怀疑的。

  而今听了施容只言片语,倒也明白了为何宣王元晅会对姜遥念念不忘——

  那时候男女之间还不像今日这般严防,何况元晅与姜遥本就有婚约,想来是见过面相处过的——姜凝无缘得见姜遥昔年的风采,但是想来那么一个女子,自然是令人印象深刻。

  如果她生在那时,想来也会对姜遥印象深刻,谁能不爱姜遥呢,她曾经是春花秋月,她曾经是世间一切美好的具象。

  可世间偏偏就有那种人,恨不得将鲜花摘下、恨不得让乌云蔽月。

  而那些人里,偏偏有一个是姜凝的生父。

  察觉到姜凝的低落,以为是自己冷落了姜凝的施容,将她一把揽回怀中,一手抚着姜玥,一手摩挲着姜凝:“这世道……只怕我们也无力改变或者逆转,你们嫁人之后,总会遇到更多的限制……我惟愿你们还在家中的时候,快意一些也无妨。”

  姜凝原本想起身,然而听到施容语气之中的怅惘,终究是没有起来。

  她一直以为,施容如此惦记看重姜遥,是因为她们是姑嫂,是因为她们闺中时便已经交好——然而如今想想,也并不仅仅是如此。

  她惦念的,是她少时的光阴,是那个女子也可以无拘无束,而不必被人说三道四的年代。

  而姜遥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姜玥担心是因为生了她的缘故施容才无法惬意而活,姜凝却知道——根本不是姜玥的缘故,而是因为姜遥——

  姜玥的生辰在十二月初六,姜凝生辰在八月十八……两人之间的间隔,恰好是一个孩子足月生下的时日。

  施容是因为姜遥出了事,才动了胎气早产生下姜玥的。

  在她生下姜玥前后,她的世界,便天翻地覆了。

  所有她所熟悉的一切,都在她所说的“一夕之间”改变了,一开始她们或许没有察觉,等到她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她不只是怀念姜遥,她怀念的,是那已经回不去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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