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禁地

　　明寒抬了下眼。她没有在笑，眸子却是薄凉的：“也许是因为愧疚？”

　　“愧疚？”连城浩想起自己自从遇上明寒后，确实将她奉为座上宾，虽然有防备……她没有发现自己的防备？连城浩自嘲，明明是自己被耍了，还以为自己能隐瞒什么，实在可笑。

　　“人称问三，号称知天下事。”明寒声音微寒，“习了明家的术法，算计明家人，如今死心不改……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蒲柏家先出手了。”

　　“他是……明家人？”连城浩有几分震惊。世上不止明家人会因果道，会算天命，更何况那博知故作少年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明家人。

　　“明家人？”明寒敛眸，“他也配？族中不孝子弟从来不少，倒是让连城世子见笑了。”

　　明家再怎么被传得神乎其神，也只是一个历时比较久的家族。明寒的年代有叛徒有废物有被逐出家门的人，明白俊的年代也有。如同许多家族一样，败类是不会少的，就看能不能治得住。博知那日被请进连城家的时候那激动的模样，怕是绝对没有想到会有明家老祖宗的存在。

　　想到明家老祖宗，明寒倒是先把自己逗笑了。

　　“那颜凡……你为何没有阻止我说出颜凡身份？”

　　“吃力不讨好的事，四大家族是不会做的。”即便没有蒲柏家，她也不担心，“颜凡在哪？可知此事？你们可知他的实力，你们可知明家的术法？不，你们都不知道。”明寒说得毫不留情。

　　“明家除了问天、大祈愿术和大预言术还有什么？”连城浩问出来就后悔了，明寒绝不会回答他的……

　　“没了。”明寒大大方方趁着自己快要消散的期间和盘托出，倒让连城浩心生怀疑。

　　他张了张嘴，理智告诉他应该趁这几天无论如何要从明寒嘴里套出尽量多的消息，但又有几分不甘心，想要费尽心思留下明寒，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如今明寒大大方方说出来，却让他心中不是滋味：她定是觉得他要套话，才说出这样的话，令他真假难辨……可他，并没有在套话。

　　“准确来说，明家只有两种术，大祈愿术和大预言术。”

　　连城浩又被明寒的话吸引走注意力，明寒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作用就是名字的作用，术法就是你看到的术法。”世人总想学会明家的术法，成为下一个明家，可就算明家人这样坦白把大祈愿术和大预言术交出来，谁又会信呢？

　　连城浩不知该不该信。若是谎言，确实可以打消一批人对明家的虎视眈眈。不过明寒是明家人，还想给他使绊子，他这样子告诫自己：“跟自然道有关？”

　　“没有。天赋之能。你可以去问一下神。”

　　满满的讽刺。连城浩起身，不欲再说。

　　阮家。

　　“啪！”传信之人离去后，阮家家主拍碎了一张桌子。

　　“这个，这个逆女！”他气愤不已，又有几分懊恼，却说不清究竟是懊恼那日所为，还是懊恼没有确认阮容的生死，“她若回来，我难道还会杀了她不成？跑去堕原是什么意思？给我脸色瞧吗？”

　　“若不是她屡屡出言不逊，我又如何能狠心这样对她，她倒觉得是我不仁，也忘了我们阮家多年的栽培，反而要至阮家于这种境界，实在可恨！”

　　即便是看着阮容长大的人也没有在此时为阮容说话——大家都是惜命的人，牺牲一两个人保住阮家，多么正常。倒是有人觉得连城狂不是连城狄，不必这样子小心讨好，也有人觉得家主放弃了阮容却没有推出下一位世子人选，对于阮家不利……却没有人会说，本就是为父的无情。

　　越来越多的天道规则无头无尾，在九川的边缘张牙舞爪。或是渐渐变淡直到消失，或是自行修补不堪其重，或是骤然断裂没入边缘……君海愈发的沉默，堕原一如既往的动荡。如果不是确实不会受到神罚，堕原的人仍然觉得神谕似乎尚未崩塌，时时刻刻威胁着他们。当然也有人发现了，或许是九川本身这般，呈现着末日之景。

　　唯有九难山。

　　“庞澄。”阮容递了牌子，匆匆进入庞澄的住所。

　　“什么事？”庞澄先前用较少的毒物炼出了万毒归元丹的雏形，如今正在抓紧炼出真正的万毒归元丹。听闻阮容唤他，立即从内室出来。

　　“我今日出门采购草药，觉得有好多视线在我附近扫荡。”阮容急匆匆道，“我觉得，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儿！”

　　“这……”昆林尚未脱离毒道，他仍然是个会炼丹的洞明小卒，“要不，我们去找连煦他们吧？”为了个别人犹豫不决绝不是一个商人的习惯。

　　阮容皱眉，若他们中任何一个会阵法就好了，早早备好阵法，也不会如此慌乱。她想了想，道：“这样，我们先藏在昌盛门。我过来找你，他们指不定听到了消息，乍一见我们不见了，一定认为我们已经离开此处，待在这儿反而安全。”

　　庞澄抿唇来回踱了几步：“不如潜入昌盛门的禁地？我早就发现这个房间是有暗道的，我们从暗道走，暗道四通八达，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去了哪！”

　　“禁地可危险？”

　　庞澄皱着眉头：“自然是危险的，不过听说是因为养了什么兽才如此危险，阮容姐你擅长此道，也算是可以一试！”

　　阮容点头：“既然不想被抓住，那我们便一试……你那戒指可还能用？”她突然想到。

　　庞澄缓缓摇头：“自从我开始按照当中的秘籍修炼后，这戒指就再也不能起到传送的作用了。”尘埃戒既然是为了培养神王存在，又怎么可能事事周全，使他没有成长的机会？更何况，九川之大，找下一个主人，也并非难事。

　　“阮姐姐……”庞澄自从来了堕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子唤阮容了，“你确定吗？如果被其他家族的人抓住，为了明家，他们也许会留着我们，一时半会儿不伤害我们是肯定的，若是我们能提供……”

　　“我不想麻烦他们了。”阮容低声道，“我嫉恨你们，我讨厌你们，我会因为你们走火入魔，我不可能守住他们的行踪……”

　　“至少别让我真的做出那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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