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巧遇欧阳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南征打来电话约潘炎周六逛后海。
第二天早上，在地安门商场门口碰了头，潘炎却发现南征丝毫没有要逛的意思。
“老潘，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别生气啊。”
潘炎叹了口气：“你能别说吗，虽然不知道你要说啥，可我觉得我肯定会生气的。”
果然，南征说完，真是把她气的够呛：“你就为了这个把我大早上叫起来，你要是想找他你就自己找，再说了，你们都分手多长时间了，现在才想找，早干嘛去了？我看你没他过的也挺乐呵的！”
南征使劲的摇着头，话说的含糊“你不懂我们之间的事，他一定还喜欢我的。”看着她急切的脸，潘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是19岁的南征，感情稚嫩又强烈，无厘头的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一切。
旁观者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沐西的脾气再好，也是个血气方刚，有傲气的男子汉，何况他并不是真的脾气好，南征看不出来，可她看的很清楚，沐西在忍，一直在为了这份感情忍，现在不过是忍到一定的份儿上，那根紧绷的弦断了而已。人人都说女孩比男孩早熟，可这话不适用于南征和沐西身上，南征在相处中更多地是把沐西当做一个与众不同的哥儿们，可是再与众不同，也还是哥儿们。而沐西需要的，却是个女人了。
“他家住哪？”潘炎妥协。
“就这儿，我只知道他家住后海边上，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南征懦懦的，生怕潘炎会暴走一样。不过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后海这到底有多少人家？大海捞针一样。
“我走不动了。”挨家串户跑了半个多小时后，潘炎受不了，“你有爱情当马达，我没有！”南征不说话。受气媳妇一样,潘炎反而没辙，“话说回来，我真是服了你，你们俩在一起那么久，连他家门都没进过。我真怀疑他对你的认真程度了。”
南征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家潘大郎三天两头带姑娘回家，你觉得他有多认真？”
潘炎不以为然，带不带女朋友回家和对感情认不认真，其实是个必要不充分条件，男孩带女孩回家，不一定说明他对这女孩就是认真的，比如潘淼。可一个男孩如果让一个和他好了几年的姑娘连他家住哪都不知道，那一定对她没多认真。
这么找绝对不是办法，后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是凭两个人就能找明白的，想着想着，她灵机一动：“你知道沐西淘宝的账号密码吗？”
“不知道，他都是用我的。”话一说出来，守得云开见月明。
西岸胡同是临着后海北面的一条小胡同，胡同不长，一眼可以望到出口，向里走了走，潘炎倒是有点明白沐西为什么不带南征回家了。走了不到10米，就看到两间棋牌室和一家成人保健。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连个小卖部都看不到的地方会有这两种建筑物，难道这条胡同的人真真做到了精神需求大于物质的层面了吗？
可见有这种疑惑的只是她一个，南征那边已经和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又一轮的挨家挨户敲门拍窗户。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她们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不好不坏：沐西确实住在其中的一户，可是他妈妈病了在住院，沐西也有些日子没回家了。
南征心情低落：“你说我和他是不是没缘分？”
“嗯”
“其实也不是没缘分，没缘分我俩怎么能在一起那么久。”
“既然这样，就打起精神，只要有心总能遇到，你不是刚说你俩还有别的联系吗？”
“是有，可是和没有也差不多，我都到他家门口了，还没能见到他，我和他真是没缘分，你说我和他是不是没缘分？”
潘炎听了，当即决定不再理他，她宁愿在旁边的是潘淼那种变着花样损人的，也别是赵南征这种思维瘫痪，车轱辘话来回绕的。
走出了这条小胡同，就是条宽敞的马路，马路另一侧高楼林立，和这边低矮简陋的小平房成了鲜明对比，一条马路，隔着两个世界一样。
正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就在这个档口，遇见了熟人。
“潘炎!赵南征!你们怎么在这？”穿着运动装的欧阳大年在这略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挺拔清爽。
“欧阳？我和南征来这办点事儿，你呢？”
欧阳大年晃了晃手中的手提袋，“我家就住这，出来买点东西？怎么着，来我家坐坐吧？”
“算了，改天吧，我们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就回家了。不给你和家里人添麻烦了。”潘炎笑着推辞。
“我爸妈不在，今就我一个。来吧，这附近都是小吃，不当饭的，更比不了家里干净。”欧阳诚心相邀，潘炎倒真是不好拒绝，转头问杵在旁边，半天不说话的南征：“去吗？”沉默了几秒钟，南征苦着脸看着欧阳：“欧阳大年，你家有酒吗？”
欧阳家倒是和潘炎家很相似，朝阳的大三居，通透豁亮。墙上多是字画，颇有文人雅气。“欧阳，这幅蜀道难是颜体吧？”潘炎指着墙上的一幅字问欧阳。“是，我爸说颜体采众家长，端庄恢弘，所以很喜欢，除了颜体，他还喜欢张旭的草书，你看边上这幅兰亭序，就是我爸用草书写的。”潘炎对这些其实不是很懂，不过老爸平时喜欢写两笔，她耳濡目染也知道点儿，就随着他指的去看下一幅。
“我都饿死了，这些纸又不能吃。”南征在一边不耐烦的咂嘴。
“抱歉，抱歉，你们等我会啊，我去做饭，你们没忌口吧？”
潘炎和南征都摇头，看着他走进厨房，潘炎推南征：“你瞧，现在会做饭的男孩真是不多了。”
“娘炮。”南征嗤笑一句。
“对对对，以后你就欠嫁给一个像潘淼那样，方便面都不会煮的。”这句无意的话许是伤害到了南征脆弱的小神经，她脸一白，又低着头，不再言语。
不得不说欧阳手艺出乎意料的好。日式炒饭，蛋，培根，土豆丁，坚果碎，小黄瓜，色香味俱全，甜而不腻，酱肉切成薄片码放的整整齐齐，凉拌的荞麦苗翠绿爽口。
“欧阳，你怎么做的那么好吃，你练过啊？”潘炎吃起来越觉惊艳。“谈不上，我妈是麒麟府的厨师，所以我也蹭了点皮毛。”
潘炎刚想恭维几句，就听南征在旁边打了个饱嗝之后张嘴了：“你说你爸一文化人怎么喜欢一个厨子呢？”
潘炎心里一紧，赵南征一受刺激就开始话失禁的毛病又范了。欧阳很错愕，想必是因为从没碰到过这么邪路子的对话。
“呵呵，就跟我爸一个资本家后代非对我妈这么一个无产阶级赤贫痴心一片一样，这有啥为什么？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潘炎赶紧打哈哈，岔话题。
“你以前不是说是因为你爸酒后失身，没辙了才和你妈结婚的吗？”潘炎暗地里咬碎了牙，没想到家里的秘辛都让南征大白于天下了，这要是潘淼，肯定会不着痕迹的损回赵南征全家，连她爷爷奶奶都不放过。看在她今天情绪不稳定的份上，潘炎决定咽下这口气。
“我爸他第一眼看到我妈，就觉得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他说家世，职业，外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得让他觉得温暖。”欧阳看着南征，缓缓的说。潘炎暗暗叫奇，欧阳这人还真是实诚，赵南征精神错乱时候的问题，他竟然也这么认真回答。
“那你妈好看吗？”南征问。
“啊？我觉得挺好看的。”这个问题，欧阳回答的有些局促腼腆。
“所以啊，什么相貌无所谓，你爸是个假道学！”
潘炎真心想拿双臭袜子堵到她嘴里。“好了，打扰这么长时间，我们也该走了。”她拉起南征，准备告辞，凭南征这么闹下去，保不齐欧阳绅士风度耗尽，拿扫帚疙瘩把她俩赶出去。
刚迈出步子，门铃声响起。“哦，是来维修电脑的，我电脑有点问题，这两天。”欧阳解释着去开门。
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一句名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用在现在真是应景，那拿着修理箱进来的不是沐西又是谁。沐西也是有些很惊讶，不过他调整的很快，就是一瞬的工夫，礼貌的对欧阳说：“您的电脑有什么问题？”就在他俩看电脑的时候，潘炎看南征，她眼眶泛红，低声说：“他怎么做这个。”潘炎安慰说：“就是兼职，怎么着也比麦当劳里刷厕所强，这是技术活，肯定挣的不少。”
“是，他都已经打起精神开始新生活了，就我一个难受，你看着吧，我不会让他舒服的！”好像刚才看到旧情人落魄，欲哭无泪的不是她一样，南征的斗志瞬间满格。潘炎无语的直用手揉太阳穴：“大姐，有外人在，能忍过这阵再犯病吗？”
“欧阳，咱家的电脑怎么了？”南征泛着嗲就飘了过去。
潘炎看着沐西的手滞了一下，暗道：作孽作孽。
“老是蓝屏。”欧阳手扶着主机，一颗心扑在电脑上，没注意到南征的异常。
“怎么会则样？我记得前天晚上还能用呢啊！”赵南征的港台腔和潘淼唱的“菊花台”一样，都是挑战人类底线的魔音，这种情况下，欧阳也是不能免疫，“南征，你怎么了？”
“这电脑没法小调整，得换主板。”沐西冷冷的说。
“这是新机子，是你不会修吧？蓝屏很容易修的！”南征把欧阳拽到身后，找茬的气势全开。
沐西瞟了她一样，没有搭理，拍着主机盖子，嘲讽地说：“那你怎么不修，新机子？那得问你们都用它干什么了，要是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很容易招病毒木马的。”
“我可没有。”欧阳急的直摆手。
气氛异常尴尬，南征笑着对欧阳说：“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相信你，你都有我了，还用得着看那些吗？”
潘炎心里一直紧绷的弦啪的一下断了。
“赵南征！”
沐西是真急了，摔门而去。
潘炎追他到小区口：“南征就是和你开玩笑，那人是我俩大学同学，今天是碰巧来他家。”她这个朋友当得真是尽职尽责。
“无所谓了，想怎么作贱都是她自己的事，和我无关。”沐西轻蔑地笑笑。
潘炎收起满心急切，也冷了下来：“她今天是作，可不是贱。不对，她就是贱，不贱也不会来这，沐西，你知道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别说是吵架，就是死也不能说吗。我看出来了，分手是你俩没缘分，以后就各走各的，她要是还忘不了，我知道一次就抽她一次，她要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和你在一起，我就和她绝交！”
说完，她转身即走，只剩下沐西，呆立在那，久久没有动弹。
回家的路上，潘炎问南征：“欧阳没啥反应吧？”南征耷拉着脑袋：“可能被我吓着了，不过我跟他说，让他忘了今天这事。”潘炎又问：“今天这样，不后悔吧？”南征抬起头：“说完就后悔了。”潘炎挽住她的手：“听我的话，不该说的也说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别后悔，不值得。”南征眨巴着雾蒙蒙的眼睛，顿了下，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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