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41
黄昏下，戚风山脉云雾缭绕，染橙红一片。
平静的湖面上，有几叶扁舟，沿着芦苇的水面划摆，可以看到前方流淌的水源起始。
水波轻缓，霞光点缀在湖面上，生出浅浅光圈，一路清风吹扬，待离开戚风山脉时，天色渐渐暗淡下去，湛蓝的夜幕笼罩在湖面上，莹润的月光在星子的包围中更显温和。
湖面后是漆黑的夜幕，扁舟上的男子们提着灯笼眺望船头，为数不多的下山游玩是他们这几日来的期盼。
湖水清澈，附着盈盈月光，有一朵花灯从上游顺着湖面飘到扁舟旁，提灯的男子拾起花灯，一朵绽放的花朵放置在他的手中，三三两两的男子结伴询问，“花灯中写的什么？”
提灯的男子微微一顿，“姻缘。”
“可否有名？”
提灯的男子翻开花瓣，摇头。
几人叹息一声，重新坐回原处。
玉儿忍不住轻笑，哪里有女子会将自己的名字明目张胆的写在上面，若是有，那必是在花灯极为隐蔽的地方，所以，这便是看彼此之间的缘分深浅了吧。
片刻间，湖面上再次缓缓飘来几朵花灯，飘荡在河面上，如孤单的浮萍随风而离去。
玉儿拨着清凉的湖水，花灯停靠在的她的手边，女孩捡起水中的花灯，花灯中依然是‘姻缘’二字，只是同为女子，玉儿翻开花瓣的最底层，将那层叠的地方折起来，里面毫不意外的出现一个名字。
“蕊心。”玉儿心中默念。
只怕不是真名，而是女子的别名...
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伸将过来，正正挡在名字上方。
“做什么。”狐饶有兴致，一双眼瞧着身旁的女孩。
玉儿晃了晃小脑袋，“遇到有缘人了。”
狐低声笑，接过花灯，目光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花灯在他的手中重新落入湖中，随着湖水再次飘远。
“你的有缘人不是我吗。”狐嘴角噙笑，低垂着眸，一双眼虽沉静，却让女孩的心跳在不动声色中莫名加速，脸色微红，玉儿捂着小脸趴在湖面上数水面倒映的星星，故意对狐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她要极力掩饰此刻的激动和羞怯，她害怕再与狐对视一眼就把持不住，她现在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远处终于有光亮出现，扁舟越来越靠近山下的城镇，一朵又一朵花灯顺流而下，经过扁舟处，书堂的男子们纷纷捡起手边的花灯，急于看清花灯中的字迹。
热闹的扁舟上，男子们一言一语，互相对话花灯上的内容，只有另一叶扁舟上，身板略显单薄的‘男孩’低头捂脸，面向湖面，而‘男孩’的身旁，那个风华绝代，气质非凡的谪仙般的人儿，唇角勾笑，带着宠溺的眼眸瞧向‘男孩’毛茸茸的后脑勺。
扁舟靠在城镇的码头，花灯节的夜晚光芒明亮，比之白日更加热闹。
书堂的书生们接连下船，便在城镇的街市上分散开来，三三两两的人群穿行在城镇的楼层、桥面和大大小小的商店。
码头上的人尤其多，皆手提花灯在湖边许愿一番，目送花灯归于远方。
玉儿收回视线，指着不远处的街市，目光恳切，“神仙哥哥，玉儿也想放个花灯。”
那里有许多颜色、大小、形状各异的花灯，摊位前聚集着不少的男男女女。
狐的眸中倒映女孩白皙的脸庞，可爱的模样，狐微微笑道，“等我。”
玉儿老老实实的等在原地，花灯节的夜晚，女子总是格外的多，在这个求姻缘的日子里，总会成就一对又一对的男子与女子。
遥望远方的璀璨星子，身旁两位女子与身板薄弱的少年擦肩而过。
“姑娘，你的东西掉了。”玉儿捡起地上的东西，上前交还给女子。
女子生得标致，伸手接过玉儿手中的东西，再看向女扮男装的少年时，女子的脸微红，两抹粉色爬上脸颊。
手中的荷包是女子几日来亲手所绣，没想到在花灯节的夜里被少年捡起并归还，这便是有缘吧。
女子瞧着少年俊俏的眉眼，正想做下邀约，见雪白的衣袖忽然搭在少年的肩头，轻轻一带，少年便随之而靠在那人儿的怀中。
两个女子在一瞬间窒息，呆怔许久也未得彻底回神，眼前的人儿犹如天神下凡，若是她有机会见到神仙，只怕谪仙也不过如此，那双波澜不惊的眉眼仿佛刻尽世间纷杂，而又包罗万象。
风华绝代不过如此。
“神仙哥哥，你回来了！”玉儿抬头，正对上狐沉静的眸光。
狐点头，提起一朵花灯，“走吧。”
玉儿点头，笑若生花。
女子微红的脸颊变得滚烫，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儿，可惜人儿不曾给过她一眼目光，人儿的全身心神都在怀中的少年身上。
也从未见过关系这般亲密的两个男子......
女子心下噗通乱跳，急急开口，“两位公子请稍等。”
玉儿停顿脚步，掉头看向身后人。
女子扬起浅浅笑意，“小女子叫做蕊心，不知两位公子可否赏个面子，与小女子一同喝酒赏月。”
玉儿怔了怔，这世间当真有如此巧事，方才扁舟上的那朵花灯大概也是出自女子手中的吧。
玉儿踌躇不定，只见女子的目光始终定在狐的背影不曾离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慕，玉儿收紧手指，这缘分并非是对她的，女子的心神早已被狐的到来而取代。
心底说不上来的滋味，女孩看着狐，期盼对方给出个答案。
狐唇角含笑，并不语，只是提起花灯折起书写的一面，大有放花灯的意味。
玉儿定了定心神，一口回绝，“谢谢姑娘的好意，我们还有事情。”
语毕，玉儿拉起狐的手，向杨柳依依的岸边走去。
女子追上两步，还是生生的顿下脚步，终究是没缘分吗？
其实，只是因为在此之前，缘分已定。
女孩拉着狐靠在青青杨柳下，花灯久久未放下湖水，沉默许久，玉儿看着狐道，“她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
狐看着女孩，不语。
玉儿垂下眼眸，神情有些忧伤，“玉儿是不是做错了，玉儿不该自作主张。”
狐白皙的手指搭在玉儿的肩头，注视着慢慢抬起头的女孩，“我不会喜欢上别人。”永远不会。
女孩暗淡的眸子明亮起来，她再次咧起嘴角，“不怪玉儿吗？”
狐笑了，晴朗如山间明月，牵过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将花灯放置在她的手中，花灯折起的一面刻着两个名字。
‘玉’
‘狐’
女孩抱紧手中的花灯，半晌，呆呆问道，“是姻缘吗？”
狐点头。
玉儿的心跳漏一拍，是告白吗？是狐的告白吗？还是她的臆想，她的梦境......
女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蓦地在狐的手掌上咬出个细细小小的牙印，“是真的。”
狐笑出了声，再也忍耐不住女孩的可爱，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搭在毛茸茸的脑袋上，声音轻柔而动听，“真的。”
玉儿伸手紧紧抱住狐的腰身，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怀中蹭来蹭去。
所幸岸边无人问津，枝繁叶茂的柳树下无人注意，不然，两个男子的亲昵便会惹得目光纷纷。
玉儿蹲在湖边，亲手放下手中的花灯，花灯随着平缓的湖水一点点飘行，一如她的姻缘可以到达生命的尽头，一辈子。
在不远处的另一棵柳树下，同样有两个男子举止亲昵，一同将花灯送向河流的尽头，玉儿向那阴影中清秀的两个男子打量过去，正是宁致。
玉儿牵着狐走近二人，四目相对间，都默默松开牵着的手后，礼貌的打了招呼。
一阵夜风送来，一股香气扑面而来，玉儿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和那个夜晚池边的香味不谋而合，恍惚间，玉儿指向宁致身边更加清秀的男子道，“同窗并非男儿身吧。”
此话一出，‘男子’脸色唰红，看向宁致一言不发，宁致眉头轻皱，只道，“玉兄怕是看错了吧。”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玉儿说出更令人匪夷所思的话来，“那天，我亲眼看到池边有女子洗澡，正是这位同窗。”
她虽没有看清楚女子的长相，却十分熟悉女子身上的香味，这种香味在男子身上是决计没有的。
宁致脸色倏然大变，看向玉儿的目光带着灼灼怒意，仿佛要将她暴揍一顿般，咬着牙齿问道，“你说什么？”
纵使玉儿再不识眼色，也知道宁致生气了，当即缄默不言，乖乖闭上嘴巴。
一只白皙的手伸出，将她拉过来护在身后，狐目光微凉，面无表情的瞧着宁致二人。
“狐兄，你们是宁远的朋友，我待你们为客人，你们不觉得自己有些无理了吗？”宁致盯着狐身后的玉儿，怒意不减。
玉儿在狐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她不知道宁致为何会突然生气，她只是实话实说，实在是不知道招惹到了对方哪个地方。
狐依然平静，下一刻，他将身后的女孩牵到身前，白皙的手指取下她的发簪，一头青丝如瀑布而落，女孩露出真正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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