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偷梦
良久，周旭才开了口：“钱达，你信他说的话吗？”
钱达摇了摇头：“我说不清楚，不过真像其他同学说的一样，他的精神……似乎真有点不正常。”
“对啊，而且他说的那个梦，我根本都不记得。”
“或许就像他说的，你被偷的梦太多，结果失忆了呢？”
“疯子说的话你也信！”周旭起身结了账，两人道别，回家去了。
晚上，钱达想着白天齐俊生说的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起床到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头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钱达自嘲的笑了，心说自己还真把一个疯子的话当真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多，就在钱达都要忘记齐俊生那离奇的鬼话时，就在一天早上，自己家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钱达揉揉眼起床去开门，门一开却愣住了。
“俊生？你怎么来了？”
门外的齐俊生蓬头垢面，几天没见好像老了二十岁，胡渣都长了出来，黑发之间隐约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白发。要不是两人之前见过面，齐俊生穿的还是那天聚餐时穿的那身衣服，钱达还真认不出，面前这个人就是之前一起吃过饭的齐俊生。
“我……我看到了……”
齐俊生的声音像是一把破掉的小提琴拉出的不成调的音符，沙哑尖锐。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杯水。”钱达看到他这个样子，只觉得他是犯病了，根本不敢让他进屋，但又觉得他这样有点可怜，所以想进屋拿杯水来给他。
“我不喝水！”齐俊生忽然像是发了狂一样咆哮到。
钱达住的是公寓式住宅，每个房间距离很近，就齐俊生刚才那一吼，已经有两家邻居开门探头出来看了。
钱达不好意思的朝邻居笑笑，指指自己的头，又指了下齐俊生，表示这人头脑不太好。其实钱达这样真实多此一举了，根本就用不到暗示，只要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齐俊生这样的打扮，都不会觉得他是正常人。
“好的，不喝水不喝水……”钱达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齐俊生“那，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齐俊生的情绪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说：“你还记得我昨天第一次看到的那个紫色的果子吗？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紫色的果子，。回到家，天还没黑，我就迫不及待的把果子吃了下去。”
“这些果子似乎有帮助睡眠的作用——这件事之前也算是跟你提过。只是这次的果子催眠的能力有些太强了，我还没来得及回到床上，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不会睡了一个星期吧？”钱达小心翼翼的问。
“八天”齐俊生说“整整八天九夜，我昨天下午刚刚睡醒。醒来后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我再什么地方。我努力想了一夜，才勉强记起了最近发生的事。”
“那你梦到什么了呢？”
“一生”齐俊生顿了顿又说“一个人的一生。”
“从他还是个受精卵的时候，到出生，长大。会说第一句话，会走路，第一次哭，第一次撒谎，第一次上学，第一次喜欢一个女生，，第一次喝醉酒，第一次打架……”
“然后，第一次，死去……”
齐俊生的声音越来越小，说的话也越来越诡异。
钱达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你知道死亡的感觉吗？那个人是车祸去世的，他在被车撞到的一瞬间就已经死掉了。但是我不是，我从做这个梦开始，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
“骑车即将要撞到我时的绝望，撞到之后腾空飞起的失重感，落下后手骨骨折的痛感，被车压过时骨头断裂和内脏挤压在一起的感觉。那时我竟然想起了周旭踩死的那只小鸡，我感觉我身体的内脏都在呼啸着说想出去，但是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然后，他们就从我的肚子上，‘噗’的挤了出去。”
还没吃早饭的钱达感觉胃里有些翻涌，但还是耐着性子听齐俊生讲了下去。
“醒来后，我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脑子里都是梦里那个人的一生和那个人的名字。那个梦太长了，现实只是过了八天，可是我在梦里，却是实实在在的过了四十年……”
“我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翻到了咱俩的聊天记录，上面你提过一句你的地址。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那你找我来做什么呢？”钱达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我也不是心理医生，解释不了你这个奇怪的梦啊！”
“你还没有明白吗？！”齐俊生的手猛地拍在了门框上，钱达被吓的后退了一步，惊恐不解的看着齐俊生。
“我们身边，有个死人！”
死人？
“不，或许不能说是死人，应该说是活死人才对……”齐俊生喃喃的嘟囔着“我之前吃的果子，只能梦到一个人记忆的片段，可是这次，我竟然梦到了人的一生！”
“而且，我再饭店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也就是四十岁上下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就和所有正常人一样在吃饭。”
“直到他喝醉了，趴在桌子上打起呼来，我才看到了那个果子。”
“绝对不会错的！你要相信我！”齐俊生大声吼着。
钱达听到了电梯叮咚一声，停在了他们这层，电梯门打开，两个警察走了过来。
“是谁报的警？”
谢天谢地！
钱达对面的门开了一条缝：“我报的警！这里有个疯子……”
“我不是疯子！”齐俊生怒吼着。
邻居下了一跳，门又碰的一下关上了。门里传来弱弱的声音：“警察同志，就是那个疯子！太恐怖了……”
“我都说了我不是疯子！”齐俊生扭头竟然狠命的敲打起对面的房门来。
两个警察互看了一眼，一左一右围住了齐俊生，一个擒拿把他按到在了地上。
“我不是疯子！”
“同志，待会你去XX派出所做一下笔录——你给我老实点！”
警察带着齐俊生下了楼，楼道里，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钱达恍惚的关上了门，站到床边透气，脑子里都是齐俊生刚才说过的话。
果子，紫色的果子……
恍惚间，钱达不自主的学着齐俊生的样子，伸手凭空抓了一下。回过神来，有嗤笑一声，疯言疯语而已，还真当真了。
回头坐在了沙发上，一摊手，一颗光滑的，闪着诡异紫光的小果子正躺在钱达的手心里。
吃，还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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