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从晋王府出来后，柳江合随皇上进了宫。
“随朕去一趟悯生宫。”御书房里，皇上合上手里的折子扔给了柳江合，随后一脸平静地对他说道。
就这样，柳江合提着宫灯，跟在皇上的身后，走在了去往悯生宫的路上。
皇上虽是秘密出宫，但宫里的嫔妃还是听到了风声，待皇上回宫时，各宫都早已点灯眺望，唯有悯生宫，安静如斯。
“咚咚咚……”柳江合敲响了悯生宫的宫门。
悯生宫没有其他宫女，来开门的依旧是那个老嬷嬷。
“奴婢叩见陛下……”老嬷嬷初见柳江合时还有些惊讶，但当她看到其身后的皇上时，她连忙跪了下来行礼。
“速传德妃娘娘见驾……”柳江合见状对跪在地上的老嬷嬷说道。
“是……”皇上已许久未来悯生宫了，此次皇上亲临，老嬷嬷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
进了悯生宫，柳江合随皇上进了四皇子萧逸的书房。
四皇子萧逸乃当今圣上的第四子，他自幼便养在生母德妃的身前。说来也奇，德妃善武，四皇子却不精通武艺，反而在文学方面颇有造诣。
四皇子尤爱书法，皇上因此派人为他寻来了各大书法家的真迹，他的书房里也堆满了自己对照练习的稿纸。
“臣妾参见陛下……儿臣参见父皇……”皇上正拾起一张稿纸欣赏，这时嬷嬷带德妃和四皇子来到了书房。
柳江合也对二人行了礼，他与四皇子对视时，明显感觉到四皇子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逸儿这笔迹，与朕的倒是越来越像了……”皇上随手将稿纸扔在了桌上。
“父皇过奖了，儿臣比父皇还差得远……”四皇子依旧保持行礼的动作，只是头埋得更低了些。
“哼……”皇上冷哼一声，随后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柳江合连忙对嬷嬷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这个，认识吗？”老嬷嬷退下后，皇上右手往后一伸，柳江合便解下腰间的玉玺放到了他的手上，随后他将那玉玺轻轻一扔，玉玺与桌面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此等贵重之物，还请陛下慎重保管……”德妃见状连忙跪下，义正言辞地说道。她身后的四皇子紧接着也跪了下来，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你且好好看看……”面对德妃，皇上的语气软了下来。
德妃仍旧一脸疑惑，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玉玺，细看了片刻，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假的?”
“没错，这个玉玺是假的，却与真的有八分像。”皇上戏谑地说道。
德妃还没反应过来，皇上接着说道：“这假玉玺像，这字迹更像。”
皇上说着将从柳江合手里接过的折子摔在了德妃面前，折子落地的那一瞬，四皇子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德妃缓缓打开折子，里面的字迹果然与皇上的如出一辙。若非皇上告知这并非出自他手，德妃甚至都不会怀疑这是伪造的。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伪造玉玺和奏折？”德妃合上折子后问道。
“德妃可知镇国大将军为何会回京？”皇上问道。
“臣妾不知……”德妃如实答到。
“他是为了押送吴最安吴大将军回京。”皇上说话时眼神落在了四皇子的身上。四皇子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
“陛下这是何意？”听到故人的名字，德妃的情绪起伏大了些。
“陛下少时也曾见过吴将军，当知他乃忠良之人，绝不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明查！”德妃说着俯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忠良？他忠的是谁？又是谁的良将？”皇上冷笑着道。
德妃愣了一下，随后她缓缓抬起头来，一脸悲哀地问道：“说到底，陛下还是不信我，不信赵家。”
“朕不信你？吴最安拦截辰王府的侍卫回京送信被镇国大将军当场抓获，这玉玺和折子也是从他军营里搜出，你让朕如何信你？”皇上怒气冲冲地回道。
德妃一脸的不可置信，皇上接着说道：“你可知，这些年，吴最安往各州安插人手，目的就是为了拦截从各个地方送往京城的奏折。他明知益州刺史有异，却仍拦下了镇国大将军上书的折子。为了不让大将军起疑，他找人模仿朕的字迹，甚至伪造玉玺，假传圣旨，目的就是要借朕之手除掉镇国大将军，好让北狄人趁虚而入。待大恒和北狄斗得两败俱伤时，他再坐收渔翁之利，他可真是下的一盘好棋。”
“陛下，赵家军世代忠良，吴最安也曾属家父麾下，他决不可能背叛赵家军，此事必有蹊跷，还望陛下明查……”德妃始终不愿相信事实。
“没错，他不会背叛赵家军，但他会背叛朕！你当真不知他做这些是为了谁？”皇上越说越激动：“你以为谁都能进到御书房，谁都能见到玉玺的真容?还是你以为谁都能模仿朕的字迹到如此地步？若没有你那好儿子的帮助，他吴最安哪有那本事造出如此逼真的玉玺？”
“赵敏然！你口口声声说赵家满门忠烈，可如今，你赵家唯一的血脉却要谋反，而你力保的吴最安是同谋！”皇上拍案而起，指着德妃的鼻子骂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德妃不停地摇头否认，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伪造玉玺的工匠已经招认，军营里的探子也已找出吴最安与四皇子暗通曲款的书信往来证据，若你想看，朕现在就派人送来……”
皇上后来说的什么德妃已经听不清了，她转身哭着对四皇子说道：“你告诉母妃，这些不是你做的，你说……你说话啊……”
但不论德妃如何追问，四皇子始终闭口不语。
“为什么？我从不让你习武，从不让你接触赵家旧部，从不让你学习治国之道，为什么你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为什么？”德妃捶打着四皇子尚且稚嫩的胸膛，哭诉道。
四皇子终是红了眼：“因为我想当皇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是皇子，没有人会相信我没有夺嫡之心。就算我不想走这条路，也会有人逼我走这条路。”
四皇子的话彻底击溃了德妃，她似乎懂了什么。
她转身向皇上磕头道：“萧逸意图谋反，其罪当诛！但赵氏一族满门忠烈，萧逸实乃赵家最后的血脉。还望陛下念及赵家以往功绩饶萧逸一命，臣妾教导无方，愿以死谢罪。”
“母妃……一人做事一人当，您无需为儿臣求情……”萧逸用力去扶德妃，却根本无济于事。
望着苦苦哀求的德妃，皇上选择沉默不语。
“陛下，赵氏一族满门忠烈，是许多大恒将士的榜样。如今北狄卷土重来，对大恒虎视眈眈，若此时将四皇子意图谋反的消息放出，恐会造成民心惶惶，还会寒了将士们的心。还请陛下三思……”这时，镇国大将军也跪下来为二人求情了。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开口了：“传朕旨意，德妃与四皇子萧逸自请前往护国寺为大恒将士祈福，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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