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阿基琉斯
一滴汗水从秦汉眼眶边留下滴在祝幼仪的脸上。
从死亡线被拉回来的祝幼仪意识清醒地看着秦汉与阿曼达阿姨，首先看到的是秦汉和阿曼达阿姨，
不知道为什么阿曼达阿姨看上去好像比秦汉要镇静很多。也许是因为年龄和阅历使她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仍然能够眼神坚毅，语速从容，但是秦汉看起来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从拉斯维加斯到现在她和秦汉一起经历过的危险数不胜数，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秦汉有这样的慌乱，那双一向坚毅的眼睛似乎都是湿红的。
祝幼仪张了张因失血而干裂的嘴唇，秦汉马上俯下身。
“要喝水吗？”
祝幼仪轻轻地摇摇头，然后不好意思地把衣服上拉，盖住那一片袒露的白嫩皮肤。
跟着三人进入无人值守的水乡博物馆的还有金毛，原来这只大狗趴在地上紧张不安地看着躺在地上被救治的祝幼仪，安静地像没有呼吸一般，当AED除颤仪的巨大电流带着祝幼仪身体骤然收缩时，金毛忽的就从地上跳起。
千百年的进化让狗对于人类的体征变化体察入微。
金毛高兴地从地上跃起之后在原地转了几圈，那金棕色的尾巴一刻也没有停止摇动。随之它凑近抱着祝幼仪的秦汉怀抱，将脑袋用力探进怀里磨蹭祝幼仪的脸。
这喜悦而可爱的姿态让祝幼仪也不禁显露轻轻的微笑。
阿曼达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
旋压式止血带上已经被板寸头标注了时间，需要每隔40-50分钟松开一次以防止肢体坏死。不仅如此，除颤成功的祝幼仪依然不能保证脱离危险，失血造成的复杂后果需要完善的医疗环境。
“我们需要尽快带幼仪去水乡的医院，然后等待外面军人说即将到来的救援。”
阿曼达同祝幼仪感情深厚，此刻冷静地给出了建议，她的话语里除了有对祝幼仪的怜惜外还有一丝愤怒。
东风猛士越野车上年幼的艾丽已经悠悠转醒，此刻正乖巧地和秦汉一左一右握着祝幼仪的手。
祝幼仪时不时睁开眼睛，每一次都看到秦汉若有所思看着自己，她知道秦汉可能在用特殊能力查探自己的伤情。
在汽车轻微的颠簸中，一抹落日的余晖透过雾气和车窗，照在秦汉硬硬的发梢与胳膊上搏斗留下的血迹。不知怎么祝幼仪想起学生的时候在西方文学课上，四川口音的老师给大家念荷马史诗·伊利亚特的片段：
阿基琉斯来到近前，
那只佩利昂产的梣木枪在他的右肩，
怖人的晃动，浑身铜装光辉闪灿，
如同一团烈火或初升的太阳的辉光。
越野车正在逐渐减速，晃动中她又看到握住自己手的秦汉湿红眼睛与变干的泪痕。
祝幼仪有些冷和累，止血带紧紧包住的大腿已经没有太多知觉，她慢慢闭上眼睛却再次听到多年前的四川口音——“阿加门农站起来，眼里流出两行泪，有如黑色的泉水从高岩上面倾泻下来。”
因为之前的一番战斗秦汉脸上身上都蹭了尘土与血迹，恍惚间记忆、想象与现实重叠，脸颊棱角分明的秦汉就像特洛伊战争里的阿伽门农。在这一刻闭着眼睛身体发冷的祝幼仪想到这黑色泉水从岩石倾泻的比喻有多巧妙。
雾气依然没有散去，即使是军用越野的大灯也照射不远，没有阿曼达对于水乡的熟悉还无法如此迅速地来到这里。
东风猛士停在了医院的门口，板寸头持有枪械第一个跳了下来警戒着四周，在对讲机中他已经和太湖边的军队联系，汇报了遭受到的伏击与伤亡情况。
紧跟着就是阿曼达，她在艾丽与金毛下车之后帮助秦汉一起移动祝幼仪。
汪。
汪汪。
金毛从下车之后就嗅着鼻子迈腿在视线范围内小跑，随后停在医院围墙的一侧，落日的余晖中能看到大狗对着一片雾气大声的叫。
自愿做探路者的金毛前半身俯下身子，两只前爪不停地刨抓地面显得有些紧张不安。
向来安静聪明的大狗这反常的举动让秦汉警觉起来，在锐化顺着那个方向延展过去的同时全身肌肉开始下意识地紧绷，为可能出现的战斗做准备。
是复生者！
但又不是一直以来交手的复生者。
秦汉通过锐化看到了傍晚黄昏中几个复生者，他们衣着干净整洁看来转变的时间并不久。然而与CNN当初全球直播中拉斯维加斯的复生者相比，这几个复生者似乎没有那么大的破坏力与机动性，反而像秦汉梦境中出现的存在。
复生者们没有四肢着地，仿佛还有人类的本能一般蹒跚着双腿行走。
而在听到大狗的叫声之后，这些处于常态的复生者好像被惊动了一般，纷纷转头看向金毛，之后竟然没有下一步动作。
秦汉没有放开祝幼仪的手，他从左边抽出一把手枪悬在空中，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金毛叫着的那一片迷雾。
抬头望望天，光线还没有彻底离开大地。
畏光性。
但是在畏光性之外，这些常态复生者为什么并不攻击这么近距离的动物呢？
复生者对于动物的鲜血并不渴望，秦汉记下了这一点。
板寸头也准备好战斗，秦汉战斗中展现的气场有一种无名的说服力，让他在看到秦汉举枪的同时没有怀疑地同步动作。
随着复生者的接近，金毛从低声嘶吼的位置慢慢撤退，直到来到秦汉诸人身前。
“为什么他们不会跑也不会爬。”
看到这些常态复生者到来，板寸头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迎步上去增加几人的作战纵深空间。
如今美利坚惊天剧变发生的时间并不久，人们对于复生者的研究和了解还不够深入也不够普及。
在整个祖国，也只有少数城市捕捉到有活动能力的复生者用做研究，大众对于复生者的了解大多还是来自于断网前的网络。
板寸的位置不是复生者的正前方，他、复生者和阿曼达组成了一个三角的位置，而阿曼达旁边的秦汉还握着祝幼仪的手。
行动迟缓的复生者开始加速，但即使加速他们仍然无法与那些在墙壁上攀爬的野兽相比，蹒跚着以不快的速度冲向最近的板寸头。
复生者似乎对于身后祝幼仪的血液、气味无感，秦汉心里默默地记下了第二条留着验证。
随之，
枪声在医院门口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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