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使臣 下

　　“一切都不过是看你的选择而已，”司华羽站起身来，走到游小侯爷面前，双眸定在他的脸上，“有些事，你自己心里都清楚。”

　　一滴汗，从游小侯爷的额角流了下来，直直没入男子棱角分明的下巴，最后隐然于脖颈之间。

　　司华羽的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深意，看着面前的好友，再次开口：

　　“季月，将你的情报与咱们游小侯爷说来听听。”

　　“是。”一道蓝色的影子在司华羽话落的一瞬间出现在屋内，对着司华羽单膝跪下，头恭敬地低着，“季家的最新消息，宇文讯这次来朝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联盟，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听说了孙家二小姐孙忆柳。退婚的消息……”

　　“嘭——”游小侯爷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一拳垂进了桌面，零碎的木头纷飞的四散都是，手背上一片鲜红：“他还敢打孙忆柳的主意？”

　　“有何不敢的？”司华羽走到桌旁，看着破了一个洞的桌面，也不知是在惋惜自己上好的东海古树制成的桌子，还是别的什么人：“当年他的目的便在于孙家二小姐，然当时谁人不知孙家二小姐订婚的消息，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用计谋带走了大小姐，如今婚约已退，他自然是要拼上一拼了。”

　　随着司华羽话落，屋内再次陷入了寂静，直到良久，游小侯爷突然轻笑了一声，脸上再次恢复了纨绔的样子，声音淡泊的听不出里面的一丝情绪：“这一次来，他，必死。”

　　“你能想明白便是最好的，”司华羽也跟着轻笑出声，一边吩咐着，“黑一，明个你去和林管家说说，让他给我重新换个桌子，哦对了，要做成和世子妃屋里那张桌子一样的样式。”

　　“你倒是过得自在，”游小侯爷随手拿起地上散落的折子，随意的翻看着，“听黑二说，你和你媳妇相处的不错？”

　　“表面上看来确实是这样的，”提起韩沐雪，司华羽的眼底就带了笑意，脸上阴暗的表情也不知不觉地褪了去：“只是她身上的秘密，似乎也不见得比我少。”

　　“一个养在深闺里的花瓶，又能有什么秘密？”游小侯爷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看着司华羽，“况且你这么丑，没有本侯爷玉树临风，本侯爷倒是不信她能看上你。”

　　“哦，你说我丑？”司华羽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危险，脸上的笑容更深，“我没有你玉树临风？”

　　站在旁边的黑一偷偷叹了口气，默默看了一眼黑二，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皆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很快就又有活干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司华羽清冷的声音便传来：“黑一，黑二，把他扔出去。”

　　……

　　第二日清晨，五更时分，天尚且刚刚蒙上一层光亮。

　　伴随着屋内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响起，韩沐雪猛然睁开了眼，眼底血色尽显。

　　“呼——”额头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有汗珠自脸颊侧慢慢滚下，最后隐匿于细白的脖颈之间，手心一阵剧痛，原是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抓进了肉中，尖处弥漫着点点血迹。

　　“还好，是梦。”韩沐雪喃喃自语，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她竟又是梦到那一幕，梦见自己面对莫尧之时的一幕，那一晚的血色几乎每天都会在梦中出现，让自己体会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到最后再恍然惊醒。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韩沐雪自床上起身，径直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冰凉的水入了喉，方才感觉身体里那股子燥热褪了去，连带着头也不是那么疼了，一转身，韩沐雪的身子一僵，连最后一丝困意也消失了。

　　不知何时，自己的床边，竟是坐了一个人，由于天还大亮，只能隐约看清一个轮廓，但也足够韩沐雪分辨出，那是一个男人。

　　“你是何人？”韩沐雪沉下心来，立刻对着门外，提高了声音：“彩莲……”

　　“死丫头，你是想让我被当成贼吗？”一只宽大的手掌捂住了韩沐雪的嘴，那人竟是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韩沐雪身后，“嘘——”

　　听到那人的声音，韩沐雪的身子一松，白了那人一眼，挣脱那人的手掌，声音里已经没了一开始的警惕：“我说师父，您老人家大半夜的跑我房间来干嘛？”

　　“你说谁老？”陆景鸿一巴掌拍在韩沐雪的额头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吗？”

　　虽然嘴上埋怨着韩沐雪，陆景鸿的手最终还是抚上了韩沐雪的手腕，细细替韩沐雪把着脉，略微沉吟了一会，才低声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你身子里的余毒所剩无几，回头你自己给自己配些清心丸就行了。”

　　“你直接给我一瓶就好啦，还让我自己配，多麻烦。”韩沐雪扯着陆景鸿的袖子，眉头微皱，颇有不满。

　　“什么都要我给你做？”陆景鸿伸手点了点韩沐雪的额头，“如今你做事有诸多不便，但是你有什么打算我不管，唯独医术不能轻易地放下，必须像从前那般时时学习，不然便会有所退步。”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韩沐雪没有急着回答陆景鸿的话，反而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才轻笑一声。

　　“呵，”韩沐雪的眼神一凌，周身的温度一下子便降了下去，“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我遵循您的教诲，行善心，做善事，最终却得不到善果，既然如此，我所学的一身医术又有何用，还不如不去碰，不去学。”

　　陆景鸿一怔，张了张嘴，看着面前那个女子，一时心里有了诸多感慨。

　　不知何时，她已经从一个小丫鬟长到了这么大，但是那份原来常存在眼底的善良已经消失了，只余下一湾深潭，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底。

　　借着微弱的光，倒是将女子眼底的血色尽数收进眼底

　　陆景鸿的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沦落成了一声叹息：“你的心已经被困住了，到底是师父的错，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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