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1 醉酒
掩良捂着鼻子蹲在地上哀嚎，麻耶，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
一出门便撞到了最不想见的催命鬼，之一。
刚一下从墙上落下来，还好巧不巧摔到这催命鬼身上，这家伙不知在哪弄了一身酒气，差点没把掩良熏得栽倒过去。
然后这催命鬼居然还敢揪她的鼻子！
还敢揪得那么用力！
掩良恶狠狠地回头瞪着催命鬼，用眼神表示——
胆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
回头本公主定要诸你九族！
掩良觉得回去后得跟允华提议：以后喝酒不许骑马！
这算醉驾！
得罚款拘留打板子！
郑长靖拍拍小腿上被踢的地方，憋着笑抬头，正巧与掩良恶狠狠的眼神相撞。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家里养的奶猫，挥舞着刚长出的小爪子龇牙咧嘴地示威，只可爱得紧。
郑长靖轻咳一声，憋了笑一拱手：“是郑某的不是，这便给姑娘赔礼道歉了。”
掩良冷哼一声，将脸别过去，并不打算理会他。
郑长靖见她又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料她是真的生气了，随继续哄道：“是郑某逾礼了，还请姑娘担待则个，要不，郑某赔姑娘一副头面？”
闻此，掩良冷笑出声——这厮是将她当做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以为给点好处就能哄倒？！
掩良刚想出声讥讽，肚子却很不是时候地咕噜一响。
声音极其响亮。
这下郑长靖憋不住了，噗一下笑出来。
闹了个大红脸，掩良才想起下午那会跟允华闹别扭，都没吃什么东西，又走了这么老远，她早饿了。
见对面的人毫不掩饰的嘲笑，这下她更是又气又恼，急忙嚷嚷：“不许笑！再笑……再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见对方真急了，郑长靖连忙绷住脸，提议道，“这样吧，郑某请姑娘吃个饭，权当赔罪了，姑娘觉得如何？”
还没等掩良开口，郑长靖连忙继续道：“最近新开的溢香居不错，什么金边白菜、御带虾仁、宫保鸡丁、香酥牛柳、香映参鲍汤……”
掩良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在听到最后一个“烤全羊”的时候，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又一声咕噜。
“如此，郑某便当姑娘答应了？”听到那声“咕噜”，郑长靖觉得是自己卖力报菜名说动对方了。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菜的？”这些菜都是刚才她爬墙的时候，心里就想着要吃的菜。
她几辈子都是溢香居的死忠粉，今天出来也是奔着烤羊去的。
“这？这都是溢香居的招牌菜，”被这么一问，郑长靖有些莫名其妙，然后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觉着，郑某觉着，姑娘会喜爱……呃，比较适合姑娘家。”
烤全羊这么粗犷的菜，哪里适合姑娘家了。
不过是，他曾经梦见过带她去溢香居，点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
梦里，小丫头一脸兴奋地抬头望着他，笑道，这么多呀，怎么吃的完呢。
而掩良完全没想到那些风花雪月的，只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莫非这家伙也是重生的？！
掩良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郑长靖，最后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这……郑某确是不知。”郑长靖突然反应过来，这只是他第三次见人家，这般随意亲近，应是吓着人家了。
他突然担心对方会不会将他看做轻浮孟浪之人。
掩良继续盯着他上下打量，见郑长靖突然一脸慌乱，觉得他的话很可疑，便继续问道：“当真？”
郑长靖一抱拳：“还请姑娘指教。”
掩良决定试他一下，淡淡开口道：“我叫永乐。”
在他们结为夫妻那一世、两人还未翻脸时，曾经开玩笑般地说过——若是有了孩子，男孩就叫永宁，女孩就叫永乐。
那时夫妻二人靠在卧榻上，郑长靖揽她在怀里，而掩良认真地在他手中写下这两个名字。
郑长靖问她，为何是这两个名字。
掩良握着丈夫的手，笑着说，只愿儿女宁静喜乐，无忧无惧。
掩良凉凉地盯着郑长靖，对方脸上却并无异色，只一行礼，道一声：“原来是永乐姑娘，郑某有礼了。”
见对方不为所动，掩良又觉得自己猜错了。
掩良随便地唔一声表示答应，便转头，自顾自地往集市走去，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失落。
罢了，不管那么多，先去吃饭要紧。
郑长靖牵了马，犹豫一下便跟上了，他觉着这天都要黑了，一个姑娘家独自走在街上不大安全。
掩良在前边低着头想着心思，郑长靖牵着马紧随其后，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
京城有许多商客来往，年末的集市不限制时间，夜市也是十分的热闹。
天色刚暗下来，街上零零星星摆起了宵夜摊子，还有各种沿街叫卖的各种小玩意，一串串灯笼将街道妆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许多天没出来玩了，掩良觉得一切都新鲜得很。
她看看这里又逛逛那边，淘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一会又兴致勃勃地与几个孩子围在一个捏糖人的摊子旁边。
郑长靖见她有兴趣，便也安静跟着她看，等她接过老伯捏好的糖人，便先她一步递了三文钱过去。
然后掩良便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道：“我可没叫你帮我付钱啊。”
郑长靖笑道：“就当是给永乐姑娘赔个不是。”
掩良想了想，将手里举了老久的一串糖葫芦递过去，道：“喏，可别说我占你便宜，咱俩互不相欠。”
说完将糖葫芦往对方手里一塞，转身又离开了。
她可不想欠这家伙人情，赶快还了才是。
再说那串糖葫芦她尝过一口，那酸的，啧啧…
郑长靖拿着糖葫芦愣了一会，又赶忙跟着她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去。
掩良径直往溢香居走，进了店，要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好了菜，便悠悠地喝着茶。
郑长靖跟着上了二楼，在她的怒目注视下，默默地往旁边一张桌子上坐了，随意点了两个菜，又对店小二说那边那位姑娘的也算我账上。
店小二两个眼睛机灵地转了一圈，一声“好嘞，大爷您二位歇着，稍等片刻便上菜！”便麻利地退下了。
掩良一只手托着脸往窗外看去，发起了呆。
不一会儿，小二便端着菜上来了，一边下菜一边唱道：“这是姑娘您点的宫保鸡丁、玉带虾仁、鲜拌芝麻菜，枸杞香菇鲫鱼汤，还有这壶糖梨酒，是小店新开赠与姑娘的，姑娘您慢用。”
将温温的糖梨酒往桌上一放，小二微一点头恭身退下去了。
掩良满意地看着桌上的菜，因着郑长靖将她想吃的菜名背了个遍，她便鬼使神差地换了几个菜，现下看着，也都还对胃口。
深觉自己刚刚将糖葫芦送出去是对的，要不，这么多菜怎么吃得下呢？
掩良欢欢喜喜地决定开吃。
她拿起筷子，来回打量着桌上的菜，思考要先吃哪一个，最后一筷子夹了个虾仁丢进嘴里，随即一脸陶醉——
真的，太！好！吃！了！
宫里御膳房做的都没有这么好吃。
然后掩良给自己添了一小杯酒，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甜中带辣的味道在嘴中荡漾开来。
郑长靖在邻桌上，只点了一碟花生、一碟腰果，捧着酒杯自斟自饮，看着她吃的开心，嘴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
两人吃了不一会，几个半醉不醉的公子哥上来，一见掩良独自坐着，便兴奋地喝出：“呦，小美人儿！”
郑长靖皱了眉头一眼撇过去，随即端了酒杯酒壶起身走到掩良对面坐下。
几个公子哥一看到他，小声嘀咕了几句“那人是勇昌侯郑家的公子”，便歪歪扭扭地走开了。
郑长靖冷哼一声，心中暗嗤一句“纨绔败类”，便转头看向掩良。
这一看可把他吓一跳——
才喝了没多少，对面的姑娘便面色砣红，两眼也有些迷离。
掩良眨眨眼，盯着对郑长靖有些出神，再低头看看手中的杯子——
嗯，这酒甜甜的，没想到后劲还挺大。
这不，都出现幻觉了。
她活的太久了，死得也太多了，几辈子的记忆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明明那些事情都发生过，每一个伤她害她的人却都记忆全无，那些对她而言历历在目的事，于别人，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上一世她大权在握，每个曾加害于她的人都不得好死。
可是所有人皆道长公主得了癔症，道她疯了。
想到这里，她心下一片冰冷。
她跟郑长靖一块来逛夜市吃饭是什么时候来着？
对了，那时他们还没翻脸。
已经是好几世之前的事情了，后来两人离心，再后来她死了，然后又是几世的轮回，她再也没有去见过他。
她曾经也想过，若是那一世他们能白头偕老，厮守终生……
想到这里，掩良忽地抬头望着郑长靖，对方正想问问她可还好，却被她这一下弄得忘了说话。
眼前那人的脸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掩良突然问出口：“长靖，你可还会带我去看元宵灯会？”
那时他信誓旦旦地答应，会带她看一辈子元宵灯会。
可惜那一世里，掩良的后半生，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一方小小院落。
郑长靖被突然的这么一问，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想着对方可能是喝醉了，便顺口应道：“那是自然的。”
掩良看着他笑了一会，低头用手捂住脑袋，心想，看来还是要少喝酒，这幅样子，要怎么回宫里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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