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er12
跟小章见面是在一个没戏的下午，电视剧的拍摄快要接近尾声，导演加紧赶快结束剧集，一些配角已经提前杀青离开。
已经很多天都没下过一滴雨，冷气好像不要钱，没日没夜地开着。
郭乐乐说过一段时间可能会来台风，大概是她杀青那会儿。
整个世界都在渴望一场暴风雨来凉爽天气的燥热。
小章来酒店的时候，许霖若正在挑选剧本，方圆姐劝她再接拍一部电视剧巩固人气，但她不要，一头又扎进了电影圈子。
现在影视圈汤多肉少，许霖若有实力有样貌，但跟流量小花比起来，人气还是差一大截。
投资商不是艺术的铸造者而是生意人，效益结果才是他们看中的结果。
许霖若之前也会艳羡别的演员每次出场的浩大排场，但现在却越来越佛系。几天前方圆还说要在她杀青以后办个生日会，让影迷一起参加，权当回馈。
但许霖若却不肯，她应道:“我很喜欢跟影迷的这种状态，不需要太刻意的经营。她们喜欢我的作品就去看，不喜欢也没有勉强的必要。”
“但你是演员，没有人气又怎么能接到戏。等以后年龄再大点，可没什么女主番让你演了。”
“那也没关系。”她云淡风轻，“工作从来都不是生活的全部。戏剧只是我的生存手段，接到什么角色尽力去完成它就好了。”
方圆只觉越来越看不懂许霖若。
剧本一时半会看不完，许霖若遇到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轻喜剧电影，半天没放下来。
还是旁边郭乐乐提醒:“小章来了。”
她哦了一句，抱歉自己的冒失，起身扶着她的胳膊坐下，“抱歉，刚刚没有注意。”
小章这些天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头发也没好好打理，随便扎了个马尾垂在后背。
她坐下却又不好坐下，一把抓住许霖若刚要松开的手，像溺水者最后的挣扎，痉挛似的恳求道:“帮帮我，帮帮我……”
旁边郭乐乐神色一紧，暗骂自己冒失，要是小章一个冲动怒气转移伤了霖若怎么办，方圆姐才前脚离开，霖若要真后脚出事……郭乐乐不敢往下细想，半边身子悄然挡在许霖若面前。
“先喝杯水冷静一下。”许霖若温柔声音，“你放心，这里没有他，只有我们。”
小章总算肯松开许霖若的手。
然而说要冷静，又哪是三言两语能冷静下来，小章捧起水杯眼泪直掉，窝在沙发上将自己缩成一个圈。
郭乐乐此刻浑身竖起警备状态，像母鸡护仔，死死地将许霖若挡在自己后面。
“乐乐，你去下面买点蛋糕来，我记得酒店旁边新开了一家甜点店。”
郭乐乐眉头紧皱，语气加重，“霖若！”
“快点。”她声音柔，催促道:“我都饿了。”
郭乐乐没办法，交代一句有事随时电话就带门离开。
偌大的房间只剩两人，隔着一道黑色茶几相对而坐。
许霖若半俯身子到小章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我有个朋友也遇到了李若白。”
“然后呢？”
然后那个关于她的故事又重新被讲述一次，讲她无谓的挣扎，讲她最后如何臣服在魔鬼膝下，讲她就算妥协也看不到希望，死亡也得不到救赎。
小章听完，身体抖动，她从许霖若冷清的言语中仿若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的结局。
“可是我不想这样啊！”她流泪反抗，“我还很年轻，我不想一辈子都毁在李若白的身上。我……我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说了太多话，许霖若嘴巴有些干，她喝下一口水，沉声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对你也很残忍。”
小章声音破碎:“难道没有两全的办法了吗？”
“没有。”她摇头，“李若白已经把视频传到群里，就算删除他的手机视频，别人那边也会存个备份。你现在没跟他撕破脸，要是直接说破，他就会拿视频要挟你，让你成为他和他朋友的玩/物。”
“更过分的还在后面……”许霖若卡了声音，半晌才缓缓说下去，“有些时候资源交换，你就成了他手里巴结对方的筹码。”
小章抬眼，看向她的时候声音染上怜悯，“这也是你那个朋友经历的吗？”
“对……所以我才那么恨他，所以当初在知道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让乐乐告诫你千万小心。没有直接告诉你关于他的事情，一方面也是考虑到爱让人盲目，说出来你也不信。”
提起这个爱字，小章又开始往下流泪，她的眼眶敷了层红，抽泣身体委屈抱怨:“我……我真不知道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我那么喜欢他……”剩下的话淹没在泪水里。
许霖若安静听她哭诉，安静听她讲述关于两个人过去的事情，安静看着她脸上的爱意一点点褪去，眼眶红肿，浮现出她对他的恨。
于是许霖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他这样，你完全可以报警，也可以跟媒体曝/光，毕竟这件事情错的不在你，你只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但……”小章表情犹豫，“我也在娱乐圈，要是真说出去被辞退了工作怎么办？而且以后结婚成家，他们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那我的生活……”
“你的生活也不会因为你的隐瞒而有什么更好的转变。相反，它会更糟。”
“你现在的选择就是在糟糕和最糟之间选一个。抱怨没有用，对毁了你生活报复的人才最有用。”
接下来的谈话便是一大片的空白，艳阳天里太阳高照，影子被日光压成拇指大小。
郭乐乐买完甜点后没有急着回去，她知道许霖若一定是有什么话得避开自己才能谈。
然而心中始终没办法放心她的安危，小章苍白如骨的手时时在她脑海中浮现，烦躁地在甜点店门口来回踱步，又不敢太早回去。
下午四点半，行人踩着太阳的尾巴从写字楼里踏出来，甜点店的冷气有股无形吸引力，巴望大人买蛋糕的孩子站在橱窗面前渴望地看着。
都那么长时间了。
郭乐乐啧了一句，想给方圆打电话，但又怕她怪自己考虑不周，做事唐突。左右不敢得罪，手一转，拨出了许霖若的电话号码。
短短时间内，嘟嘟嘟磨着耐心都是忙音，不久电话直接挂断，没有人接。
不好的画面如电影镜头，一帧桢在郭乐乐脑海里面转轴而过，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大口气，再次拨打进去。
还是没有人接。
小章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走到穷途末路的人，谁知道她会不会狠下心肠也要带着许霖若一起下地狱。就算要不了她的命，毁了她的脸……
郭乐乐不敢再想下去。
她凭本能往前冲，心里将李若白小章来回骂了个遍，也怪许霖若，说到底她心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什么事情都相信自己能够解决。
她能够解决什么？郭乐乐脚步慌张，手里的塑料袋被风带起“啵啵啵——”的声响。
正当她往前走的时候，忽然迎面撞上一个人。额头被对方胸膛撞得疼痛难耐，泪花不自觉地从眼眶里面冒出。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郭乐乐拎着塑料袋的手胡乱摆着，另外一只手摁在额头上，刚想抬脚离开，却忽然听到对面不确定的声音传来。
“你是——郭乐乐小姐?”
她睁眼细瞧，看到一名乖巧高瘦的男孩子，他一身白t简单干净，下面是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白色球鞋和T恤呼应，整个人看上去青春又明亮，仿佛自带柔光特效。
她很快想起来对方是谁，但只见过一次早已忘了名字，本来时间紧迫相当匆忙，郭乐乐只打算打个招呼直接离去。
然而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什么，本来稍显仓促的面容一下绽开激动情绪，也顾不得礼数，直接问道:“你是老陈的儿子对吧？”
陈冬青还没来得及点头，郭乐乐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有些重，身上发疼。
“你现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霖若……霖若她可能现在有危险。”
“什么？”
郭乐乐咬唇，“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她现在跟一个很危险的女孩子在一起……”
陈冬青来不及分辨她话里的逻辑矛盾，甚至连听都没听完，直接打断:“她们在哪，你带我去。”
有名男性陪伴身侧比自己单打独斗有底气多，但郭乐乐还是不敢耽误太长时间，两人一前一后很快穿过街道来到酒店门前。
接过从前台服务员手中另外一张房卡，陈冬青一把打开房门冲了进去，“砰——”地一声动静太大，正在交谈的两人都抬起头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你们……是怎么回事？”许霖若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画面问郭乐乐。
陈冬青:“……”
郭乐乐:“……”
就是相当尴尬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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